一個家,一輩子︰精神分析看台灣電影中的親情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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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幾年來,以家庭衝突為主軸的台灣電影大放異彩,質量兼備。鍾孟宏的《瀑布》、《陽光普照》,阮鳳儀的《美國女孩》,許承傑的《孤味》以及楊雅喆的《血觀音》等等,深刻勾勒出母女與父子,乃至於家庭或是家族的衝突,有些赤裸呈現,更多隱晦幽微。

再往前推移,李安的家庭(父親)三部曲:《推手》、《囍宴》、《飲食男女》,將父親這個角色擺在家庭與文化脈絡中,傳統與新潮,西方與東方,個人與群體,撞擊出難以直視的懾人火花。再如楊德昌、蔡明亮的作品中若隱若現的家庭/親情/性別衝擊,不同世代導演對於家庭關係有各自見解。親情猶如一場風暴,見證台灣社會的世代變遷。

精神分析工作者對於親子衝突點滴在心頭,對於伊底帕斯一點也不陌生,且看臨床工作者們如何在診療室/躺椅之外,築起精神分析與電影之間的對話。

◎「家人」的意義是什麼呢?或者作為一家人有什麼意義呢?如果無法真實的親近,「家人」可能只是共同被收在一個「家屋」底下的人。

◎人要跟自己的本能慾望奮戰,也要跟祖先父母的期待搏鬥,被社會集體潛意識的力量牽著鼻子走,還要在現􏰺實之下求得生存和平衡,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角力讓「家」未必是個避難的地方,而是刮著永不停歇的風暴。

◎在台灣,「我的」比「我」重要太多了。我的成績、我的教養、我的人緣、我的科系、我的理想、我的收入、我的能力......,我們經常太過關心自我的產品,而忘了自我本身;太過注意孩子的表現,而忘了那個正在活著的孩子。

◎不管是《孤味》裡強勢的母親,《瀑布》裡流浪的母親,《血觀音》裡操控的母親,還是《美國女孩》裡,那個帶著女兒逃離命運、又回到命運的愧疚的母親,每個女兒都被迫唇齒相依,這些女兒能走出蚌殼、走出命運嗎?

◎台灣當代父子互動總摻雜著暴力、死亡、競爭、自戀創傷。父子之間激盪出拚輸贏的氛圍(或許稱之為伊底帕斯情結),是否為發展上之必要?台灣父子在被閹割和暴力攻擊之間,在承擔和閃躲之間,很難找到一個中介地帶求取平衡。

◎無論性別體制如何壓抑,同志對愛的渴求,對於性特質的認同,加上不被家庭接受,浪跡天涯卻與沒有血緣的客體組成另類家庭,在在刺激精神分析對於家庭的觀點:什麼是家庭?血緣是唯一的基礎?怎樣的家庭對個體的發展有利?

◎理解及表達對家人的情感常是最困難的事。蔡明亮的人物無法藉由對話或日常生活儀式與家人溝通,他們總是透過動機不明的行為、複雜的幻想或可能是自己無意識地渴望的「意外」暴露出家庭的緊張關係,有時反而因此釋放家庭的壓力。

◎當我們遭逢無法理解的情境時,便會在心裡引發一場風暴。這或許會波及身邊的人,在那人身上點燃另一場摧毀一切的風暴。但也或許,身處風暴中的兩人能夠彼此了解並因而成長。《美國女孩》不只說出我們這個時代的故事,也讓我們隨著故事經歷自己的風暴,並讓我們曉得:對流浪的人們來說,故鄉不必然是哪個地方,而是被深刻理解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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