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後的歸來,我們重翻照相簿子
1986年,陳輝龍從四百卷黑白底片,上萬張膠卷中挑選岀來的六十幀作品,舉辦了人生第一次攝影展,《照相簿子》,1992年出版同名攝影集:偽家人的家族照、荒凉的海灘、溪谷、少年、蒼苦的老者,礦工、廟宇、野臺戲、小火車站、夏日午後的公園、充滿魔幻氣味又懷舊的影像,令人驚艷,就此成為藏家傳說。三十年後,走來了從1980年回來的少年,重新編輯了影像,選入73幀作品,延展了上世紀八○到九○年代的記憶,加入回視人生的敘事,轉動停格的時間,重現時代消失的風景和少年的自己,奏起了影像與文字的交響詩,是為《重翻照相簿子》。
是陌生人,也是親人。輝龍懷著這樣的心情,背負照相機,帶著孩子般的笑,與偶爾相逢的人攀談,拍下照片,並收進他的《照相簿子》裡去了。在南横摩天,布農族的獵人向輝龍談起他昔日輝煌的狩獵,並向攝影鏡頭展示他被山豬觸瞎的獨眼。玉米田邊,退休的布農族獵人因此也成了輝龍的親人——收進屬於家族記憶的《照相簿子》裡去。——奚淞
輝龍的《照相簿子》以看來寫實的圖像,結合著若即若離的文字,所營造的效果便恰恰是達達到超現實運動中對文字與圖象的態度,他的這本《照相簿子》也因此不只是「攝影」,而更是藝術家運用不同媒體完成的另一種形式的作品罷。有趣的是,輝龍從圖像到文字到生活的態度,都沾染著不可擺脫的五○年代的頹廢、叛逆、苦悶的調子。詹姆斯狄恩式的冷漠與靦覥,鮑伯狄倫的流浪與失落,卡繆的深重的憂鬱與自苦,混合著芥川對生命絕決的態度,川端的耽美:從照堂到輝龍,那從日本的憂傷到西方戰後的迷失,似乎都在這台灣小小島上混合成一種文化的異質,在敏感的青年身上一再散發著夢魘似的幻象。——蔣勳
三十年後,《照相簿子》轉身成為《重翻照相簿子》,從當年自1981年到1986年之間所拍攝的照片挑選編輯而成的集子,再往前向後,時序跨度為1980至1990年,恰好是一個斷代。這個十年,台灣經歷了政治上最風起雲湧的變動,上一世代的回歸現實與鄉土運動仍持續作用,是嚮往自由解放,也是追尋主體與民主的時代,更是報禁解除前後的紙本媒體興盛年代,造就了許多專職攝影
記者與街頭攝影的時代。陳輝龍在這時期歷任許多紙媒攝影或編輯工作,《照相簿子》的影像大多累積於這些工作之間。陳輝龍的照片與八○年代的紀實攝影共享類似的主題與氣質,並繼承著七○年代報導攝影者的影響。——陳佳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