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妳的
傷,羅莎。
妳的羅馬尼亞野牛的
犄角的光
替代了那星星於
沙床之上,在
兀自言說的,紅色
灰燼般強悍的槍托中。
_<凝結Coagula>保羅‧策蘭
保羅‧策蘭為猶太裔詩人,為納粹集中營的倖存者及流亡者。在〈凝結〉這首詩中,策蘭將羅莎‧盧森堡、卡夫卡短篇小說《鄉村醫生》中的羅莎與他的早年女友羅莎‧萊柏維茲相互連結,讓「羅莎」不再意指單一個體,而是藉由這個名字、水牛與奧斯維辛倖存者間的象徵意義,將所有被迫害的受難者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個感性團塊,將碎散的與集體的創傷收束其中。用「傷」這個符號,「凝結」遙遠的時間、空間、與記憶,讓個人記憶穿越了時代,有了歷史縱深,不再是「羅莎」的傷口,而是「我們」共同的傷口。
「羅莎的傷口」展覽借用〈凝結〉這首詩的意象,將「傷口」成為一個連結「時間—空間」和「個體—集體」的裂口,讓我們得以窺見暴力與創傷如何以不同的面貌延續,並揭示脆弱性如何反應人類彼此的共存現實與需求,以喚起承擔他人苦痛的社會責任,思考「我」如何在變動的「時間—空間」與差異的「個體—集體」之間,層層疊套,成為「我們」。此次參展的八位藝術家,著眼於二戰以來關於殖民、冷戰、極權、乃至於新自由主義之下的倖存者及其後代,以不同視角反覆琢磨不可見與無法言說的歷史與記憶,並重探美學的情動效應如何觸發我們重新思考彼此的共存現實,以回應他者創傷與現今層出不窮的暴力事件,不讓漠視和偏見,進一步強化暴力與創傷的結構。
然而,如蘇珊‧桑塔格提醒的,「我們」是一個必須隨時檢驗的指稱。在不同的條件與情況之下,「我們」被召喚成一個想像的共同體,服務於不同的意識形態。如同「人權」這個絕對正義的名詞,在不同的立場主張之下,成為偏見得以再次加深的最堅實難破之後盾。如何避免輕率的憐憫和認同,是本展在思考記憶及情感政治時嘗試探討的另一種面向。
本次展覽「羅莎的傷口」希冀透過藝術之名,在紛雜的亞洲歷史與現況中,以回音捕捉邊界,以想像提供路徑,讓我們從個人主義式的身體,過渡為社會性及歷史性的身體,乘載著彼此的以及歷史的傷痛,同時進而以記憶作為一種抵抗的政治,嘗試超越事件的偶然性,將創傷解構,以美學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