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人生,就在途中……
二十二歲 女生
一個人的便車行旅
從美國西岸到東岸,穿越九個州
三千一百二十六公里
上了十八輛陌生的車
被撿回家四次
被塞進旅館兩次
沙發衝浪四次
睡在外頭三次
四十五磅的大背包
身上帶的噴霧和刀子沒用過
遇見善良的人……好多個!!!其實沒有遠大夢想。
只希望自己現正做的事,都是朝著更喜歡的樣子前進,無論快慢。雖然通常有很多做不好的,只是盡量,盡量在做每件事的時候更踏實專注更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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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離開這?以後要去哪?玩?」
「我要從這?搭便車到紐約!」
「什麼?」
在蒙大拿的大天空山上打工了三個月,每個外國人聽見我離開工作崗位後的旅行是要從西邊搭便車到東邊都說「DON’TDOTHAT」。一連串地說著各種巴士名稱,又是搖頭又是要教我訂機票,要不就是傻眼著也不知道該如何或是能夠怎麼幫忙。
「就連我是美國人我都不會這麼做。妳瘋了!」
在美國時間十月三號的下午四點,我在Bozeman這個每週放假都會特地下山來購買糧食的地方開始,淚眼告別了一輩子可能不會再見的當地好友,烈日下揹著十五公斤重的行囊舉起了我的手。
旅途就這麼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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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了這趟「途中」,才明白人生才是一場搭不完的便車,有著更多沒有行程的路、來來去去的人。
那趟這樣短的旅途,能擁有這麼多珍貴的時候,而這樣長的人生,該有多少值得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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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AJ,有點無奈又有點覺得好笑。
他很擔心我也很照顧我,但畢竟他不旅行,不理解怎麼樣才是旅行的樣子和狀況,或是正在旅行的人的心情和考量。
還記得第二天我和Stephenie結束玩樂後回家,發現他把那個髒到不行,讓我戰戰競競洗澡的浴室刷得很乾淨,尤其浴缸在閃閃發亮。
「因為妳在這,有女生在這總是要乾乾淨淨的。」
他很喜歡跟我分享一切他的生活,在我不懂他說什麼的時候,他會解釋給我、拼字給我,是我遇過最有耐心解決語言障礙這件事而且想幫助我學習的人。甚至教我拳擊,也教我遇到危險怎麼辦,要抓哪?的關節,怎麼出力才能制伏壞人。還不斷跟我演練「有人看著你時要怎麼樣才不會讓人知道你正在害怕。」
「AJ!我會去芝加哥。」
「NO!NO!NO!那?都是壞人,很多壞人。他們歧視很嚴重,每個人種都互不相讓,白人一區黑人一區黃人一區,妳到錯地方會被殺的!妳絕對不可以在那?跟陌生人說話,沒有讓人帶回家睡沙發這種事的!」
「知道了,好!」
「妳看,這?那些鬧事的人他們都來自哪妳知道嗎?芝 加 哥!那些遊民來自哪?芝 加 哥!那些壞蛋來自哪?芝 加 哥!我有個朋友他等等來,我問他芝加哥,妳看他怎麼回答!」
朋友來了。
「HeyMan!現在去芝加哥還很危險嗎?」
「嗯哼!」
「去芝加哥可以隨便問人問題嗎?可以跟陌生人友好嗎?」
「No,Sir!」
「妳看吧。」
一早前他還給我看一部英國老電影,說我如果亂跟人走就會跟女主角一樣被丟進地下室,十五年不見天日。
「我不是在嚇妳,可是妳真的要小心。因為我是最好心的黑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也真是有趣了,抱一下,再見了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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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分鐘,我的手指頭又痲痹了,沒準備手套是我一大失策。
一台大貨車司機手比著前面,我想他的身體語言是在說「我往南北向,很抱歉不能載妳」,直到看他開了警示燈,把大貨櫃車就這麼往右停靠在那有點斜坡的草皮上。原來他是說到前面上車!
頓悟的當下我瞬間抓了石頭行囊們就百米跑過去,他下車慢慢走過來,手比著慢慢來不用跑,只是我還是快速的到了他面前。他給我感覺就是一個手勢能喚風雨的大哥。
「讓我把東西通通移到後面去妳再上車。」
他是第二次看到我,我也記得我已經看他經過一次了。
「第一次看到妳站在那?,我要去休息,但因為加油站太多人了,我想『Fuck!Let’sGo!』就上來載妳了,反正我無聊,而且想著妳如果搭上壞人的車也不好。」
下午一點半,終於要邁向四百零四公里外的Madison了。
他也是個講話冷靜的人,連說自己很無聊所以載我的時候都像是載了我他還是很無聊一樣。穿著背心,有些許刺青,戴著小墨鏡的Matthew,是用小吸管插在比油漆罐還大的桶子喝水的大塊頭。
「我也不是個好人啦!妳看。」
他從他的座位左手邊亮出了一把橘色的大鐵鎚。
「我後面櫃子還有槍,不過不用擔心。我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會把它拿出來。」
我心?想著也不是你睡覺才拿的問題啦……我是怕我睡覺你也拿出來啦。
「Walkabout,妳在做的事在澳洲叫Walkabout,想不到載到在Walkabout的人,要小心,尤其到芝加哥的時候,在那?我都帶著槍。」
「妳很安全的,睡一下吧,四個小時就到了。」
你不是說你很無聊嗎,那我上車你還叫我睡覺呀。那我就睡啦,大哥的話不敢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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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這幾天來都沒幫自己拍過張照,架個腳架拍張吧。
沒多久一輛警車開過來,開了過來。
就……停下了。
警察杯杯抿著嘴邊搖頭邊下車。
「完──了!」
「妳在這幹嘛?妳的車子呢?」
「嗯……我在拍照,在拍照。朋友載來的。」我揮舞著開到一半的腳架,想極力表示我真的只是在這?拍照而已。
「妳在這?拍照?妳知道前面牌子寫什麼嗎?妳不能走過去。妳這個板子寫什麼我看。」他指著我胸前包包上插著的往東紙板。
天──啊!你可以這樣說要看就看的嗎?可以拒絕嗎?
不敢說不的我雙手冒汗的還是抽出來給他。
「妳要去哪??」
「去Milwaukee。」
「妳搭車去可以,妳不能走過去。」
「嗯好。」
「妳有ID嗎?ID拿出來,把妳的ID拿出來。」
好啦!我知道!不要重複兩次啦。
我拿了比較順手拿得到的國際學生證。
「這是假的吧,他們把妳的照片都切掉了。」
他捏一捏上面我的照片還笑了出來。
笑了出來?我鬆了口氣。
「是真的,不然我拿駕照給你。」
我抽了國際駕照出來,?面夾著台灣正本駕照。
「我看不懂中文啊。」
「你看這本才對。」
我翻到國際駕照的檔案面給他,他拿走後進車子查我,不知道多久才回來,我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想著自己會不會進監獄。
「一切正常。只是妳要去那?朋友不能接妳嗎?」
「朋友不能。」
「為什麼不能?妳們剛認識?」
「太遠了。嗯……對,剛認識。」
「才一兩個小時!是那台藍色車子嗎?」Jon的車是藍色沒錯。
「你怎麼知道!」
「我有經過看妳下車啊!」
這人……監視我呀……離我跟Jon分開的時間到他來查我之間至少也十幾分鐘的時間耶。
「所以妳真的要攔車去?」
「嗯。」
「妳知道壞人很多嗎?這?很多壞人!他們會搶劫妳把妳丟在路邊,很危險。」
「我知道,只是我已經從蒙大拿一路攔過來了。」
「妳真的不能叫朋友來載?」
「不能。」
「妳的手機可以打電話嗎?」
「可以。」
「那好吧……我現在要離開妳了,就剩下妳一個人在這了哦,妳自己小心。還有不要走上高速公路,不然我要開罰單送妳進監獄,可是我不想對妳這麼做。」
「好,謝謝。我知道了。」
雖然被他剛下車時搖頭的樣子嚇死了,但他一直想要我請人來載,我說不行也只好確認我手機是不是能打電話求救,確認我可以一個人在那?後才離開。在他上高速公路折返回來後,在我背後的車道按了兩聲喇叭讓我知道他真的走了。
警察的威嚴是遮掩不住真情好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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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幫妳在這?拍張照?」
Mike最喜歡說這句話。
車子好不容易好了,我們歡呼出門,外頭飄著綿綿的雨,還不算太糟。他帶我到酒廠看啤酒製造,Milwaukee是盛產啤酒的城市,厲害的就是整條街每棟建築都是分工合作的在造酒。裝瓶貼標一棟、釀酒一棟、倉庫一棟,而且每天大倉庫都會清空!一整棟的啤酒,都會──清空。
到底喝了多少酒呀阿度仔。
後來Mike又帶我去吃Pancake。
還是蒙大拿的Overeasy第一名,不過我再也不敢跟人說我愛吃Pancake了,Overeasy再也沒有對手。
拿著旁邊的萬聖節卡片我說:「你跟他好像。你要不要點這個?讓我拍張照。」
「我才不要點他。妳拿著拍沒關係,我不要拿,我會被笑。」
誰笑Mike呢?
他帶我逛逛市區,逛他們超級大的棒球場、很美的市政廳、拍了長毛象骨頭的博物館。時間到了下午四點,我差不多該走了,這?到芝加哥大約兩個多小時,太陽七點下山,應該滿多車子往那?走,兩個小時內應該可以招到,不會太難才對。
「妳要搭幾點的巴士?」
「我沒有要搭巴士啊。」
「沒有?」
「對啊!沒有!」
「妳要搭巴士。」
「不要!」
「不要?」
「不要!」
「那還是妳要坐火車?」
「不要。」
「火車巴士選一個。」
「就是怎麼去都行但不行讓我搭便車?」
「對。我知道妳去別的地方還是會招車,但至少從這?到芝加哥妳是安全的,妳也不用淋雨啊。」
「現在沒有雨呀!」
「有!」
最後他帶我到灰狗,雨下大了,很大很大。
「剛誰說要去路邊搭便車?」
「我~呀~」
我們在車站等了一個多小時後車子要來了。
「鑰匙還在妳那嗎?」
「哦,對。」我開始找鑰匙在哪個口袋。
「不用不用,當紀念品。如果以後妳回來這?,我沒有搬家,妳可以敲敲門進來。妳跟妳的朋友都有地方住。」
上了狹小卻擠滿人的巴士,Mike傳了訊息說他看不到我,我也只能從人跟人的縫隙間看到他東張西望卻遍尋不著的樣子。
直到他往後走才看到拿著手機開閃光燈朝他揮手的我,他笑了,站在那傻傻的朝我揮手。
這個每次幫我拿東西就會捧著、認真跟我講解每個地方英文的不同說法、吃飯就會幫我準備一瓶水、口頭禪是「OhBoy」還有一直很怕被笑的Mike。
我真的會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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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望未來,都能更無愧於人,在說你好時真誠相對、說再見時坦然離開,活著的當下對得起過去與未來而無悔於此生。永遠記得,無論好壞,下一段路總該讓人更期待的呀。
畢竟,Youneverknows.
幫助我的人總有各式的想法和考慮,不管他們怎麼想,他們願意這樣幫助一個陌生人,都讓我很感動、感謝。
其實知道自己並非真的勇敢,他們才是勇敢的,勇敢接受一個陌生人任性的旅行方式,即使存在不必要承擔的風險,就算不完全認同也不吝嗇的幫助。
如果不是這些人的存在,我的旅行怎麼繼續!
MADISON
陌生人
旅行
車子
拍照
睡覺
ID
PANCAKE
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