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齡箋(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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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第一部分聚焦於後設小說裡性別與書寫的關係。作者平路選擇男性(或具男性氣質)作為書寫者,筆下的女主角(除了〈手稿〉外)皆無名字,具有寓言的刻意簡約。平路玩味著男作者係上帝的地位,不斷加以顛轉、反諷,然而這些男性書寫者的心態各異,對女主角的投射與慾望方式亦不同,使得性別、愛慾與權力的糾葛更形複雜。女人的故事究竟可不可以被男作者說?在說的同時男作者與現實的關係是什麼?扮演上帝的男作者是否宰制了女主角?第二部分則帶入記憶主題,進一步探究性別、書寫、記憶的糾纏。性別如何影響了書寫位置以及記憶的方式?由於同一性別也有各種差異,此影響值得細膩剖析。此外,書寫究竟是彌合了記憶的傷痛,得到救贖?抑或使真相在記憶中更為模糊紊亂?

書中〈百齡箋〉試圖將樣板的、神格的人物去偶像化,不但尋找正史的縫隙,質疑、改寫正史,且重新審視舊有的意識形態;但批判的精神比較在於小說的取角,而非形式上的後設。以嘲諷夾同情的語調,描寫宋美齡藉書寫戰勝時間,贏得了她與蔣介石以及與蔣介石的眾多女人之間的角力,最終卻發現她仍依附丈夫,且未必戰勝時間。小說以她百歲生日前幾日仍忙於寫信開始,她自豪地扮演先知角色警告世人。她寫信係為了留下她對有關她個人及蔣介石歷史的版本。這包括他們政治聯姻之內涵,與他們參與的中國/台灣歷史之評價。但縱使她自詡能寫,屬於她的那段歷史及價值觀業已成為過去,對年輕人而言,她僅是和日本金銀婆婆一樣的人瑞。--劉亮雅(台大外文系教授)

夫人攤開信紙,介石夫君,生前沒有這樣稱呼過他,此刻聽起來格外婉轉
(什麼時候起?我會跟死人寫信了)
像我這樣的老人,這次的熱鬧過完了,下一次受重視的時候是死亡的來臨
(應付老年的方法,就是把自己關在寂靜裡面)
但是好不好笑,時光好像又走回頭了,人家告訴她,林肯中心還有盛大的生日慶祝會
(這件事弄到後來,要怎麼結束呢?)
介石夫君你還記得麼?那天螢光幕是「長生殿」,女伶水袖舞得像招魂的鬼魅,悠長清亮的唱腔道:
百年離別在須臾
一代紅顏為君盡
(不,恰恰是相反了,老夫人危顫顫笑著,臉上艷如桃花:哪有什麼離別?──她的百歲誕辰,正是歡慶與相聚的時日!)--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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